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承办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3年年会，于2023年3月25-27日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行。3月25日经济峰会全体会讨论的题目是“2023年全球经济展望”，探讨当前全球经济形势、经济复苏动力以及潜在风险等备受关注的问题。全体会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余斌主持，中央财经委员会办公室分管日常工作的副主任韩文秀作演讲。会议发言嘉宾分别为美国桥水投资公司创始人、首席投资官导师、董事会成员瑞•达利欧，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朱民，美国纽约大学教授、鲁比尼宏观研究公司首席执行官鲁里埃尔•鲁比尼，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李扬。

韩文秀就中国经济发展形势和面临的机遇挑战分享了三个观点。第一，中国经济开局良好，全年将实现整体好转。目前中国的疫情防控已进入新阶段，经济社会恢复常态化运行，经济发展呈现加快恢复的特征。一是经济运行加快循环，人流、物流和商务出行已快速转向正常化，产业链、供应链全面恢复。二是内生动力加快成长，国内需求明显恢复，消费由降转升，投资增速加快，服务需求加快释放。三是政策措施加快落地，积极的财政政策加力提效，稳健的货币政策精准有力，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效能进一步提升。四是社会信心加快提振，地方政府鼓励消费、扩大投资的积极性很高。中国经济全年有望呈现增长加快、物价稳定、就业充分、国际收支基本平衡的良好态势。韩文秀指出，经济运行中仍然面临诸多困难、挑战和不确定因素，如世界经济滞胀风险、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面临重构等，中国经济恢复的基础还不够稳固。中国将今年经济增长的预期目标确定为5%左右，既考虑了扩大就业、改善民生的需要，也考虑了潜在增长能力和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体现了稳中求进，实现这一目标是有把握的。

第二，中国经济是世界经济恢复发展的强大推进器和稳定锚。具体表现为，中国是世界经济恢复发展的主要引擎；是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可靠提供者；是国际金融安全的“避风港”；是跨国投资的“乐土”和“高地”；是经济全球化和多边主义的坚定捍卫者。中国将一如既往深化国际经济合作，共同维护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的完整性、稳定性、安全性；中国经济金融稳定将为动荡不安的国际金融市场提供正面外溢效应；持续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欢迎各国企业来华投资，深耕中国市场。

第三，中国式现代化需要续写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的新篇章。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要努力克服两个因素对中国经济中长期发展的影响。一是有效应对外部遏制打压，将变外部压力为内生动力，形成新的倒逼机制，在扩大国际创新合作的同时加快推动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实现更高质量、更可持续、更安全的发展。二是要有效应对人口负增长和老龄化，建立健全生育支持政策和养老服务体系。韩文秀强调，要着力在人才红利、创新驱动、改革开放三个方面培育增强中国经济的中长期发展动力。

“在过去55年中，我一直是一名全球宏观经济投资者，因此我的重点一直是了解并押注所有主要国家的经济和市场将会发生什么。除了美国，我旅居时间最长、最亲近的国家就是我38年前开始沉浸其中的中国。”瑞·达利欧以个人的良好经历开头，但他随即发出警示：世界正面临三个痛苦的地震式巨变的边缘，如果它们发生，将以我们一生中从未见过但在历史上已经发生很多次的方式改变各国国内和世界的秩序。这三股巨变的力量开始于几年前，并不断加强，达到了危机点。第一个是巨额债务的货币化，第二个是由于财富和价值观差异所引发的大规模内部冲突，第三个则是全球大国之间的冲突。

达利欧表示，在进化的经济上升趋势中存在着很大的周期性波动。这些周期性波动由短周期组成，短周期加起来会形成相互影响的大周期。这些大周期产生了我们所认为的好时期和坏时期。在这个周期中，债务、资产和负债变得太大而无法持续，从而导致巨额债务和经济重组，并以减记和货币化债务的形式出现。当一个国家由于债务过多而引发金融和经济危机，由于国内经济状况和价值观的巨大差异而发生巨大的内部冲突，由于不可调和的分歧只能通过战争来解决而引发巨大的外部冲突时，就会出现导致国内和世界秩序发生巨大变化的大危机。具体地说，全球现在正处于短期债务周期的一段，以美联储为首的各国央行收紧货币和信贷以抗击通胀，以至于市场正在崩溃，经济即将走弱。我们正处在国际地缘政治周期中，大国之间存在着看似不可调和的分歧。在这个周期中，一个国家的紧张局势可能会恶化进而引发其他国家的紧张局势，使其中每一个国家和整个环境更加危险。达利欧说，历史经验表明，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这样的领导人：既要足够强大，能让自己的人民做正确的、攻坚克难的事情，以应对动荡的国际形势，又要足够明智和克制，避免引发令人遗憾的、弊大于利的内部或外部的挑衅和战争。

展望全球经济，朱民认为，当今世界的金融风险正在上升，而经济增长正在放缓，并且地缘政治充满了不确定性。硅谷银行本身不是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银行，但是，其倒闭的性质确实是系统性风险。因为金融机构的管理不善，最重要的一个大背景是过去15年里采取的一直是宽松的货币政策和财政刺激政策。和2007年相比，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大概从1万亿美元增长到目前的8.7万亿美元，增加了7万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资产负债的不匹配，让银行等金融机构的破产不可避免。未来我们会看到更多的银行出现类似问题，这就是系统性风险。这将对美国金融体系和全球经济带来巨大影响。中国采取的是审慎和稳定的政策，一个稳定和审慎的目标对全球来说都是有益的。中国稳定住了房地产市场，绿色转型也在顺利进行中，尤其是在高科技行业增长非常快。朱民说，这些积极变化都会支撑中国实现5%的经济增长目标。中国等新兴市场和亚洲国家仍将是世界增长的主要贡献者，因此，中国经济稳定和可持续增长，对全球有益。但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希望各个国家能够精诚合作，以确保金融体系的稳定。

鲁里埃尔·鲁比尼表示，当前全球市场动荡前所未有，或将从大缓和时代进入一个金融不稳定的新时期。经济金融基本面已经发生变化，从低通胀甚至通缩转向高通胀，从超全球化转向去全球化和碎片化，从泡沫出现转向泡沫破裂，因此经济金融风险与三四年前完全不同。除了经济金融危机外，全球经济还面临多重危机，包括去全球化和保护主义升温，全球产业链进一步转移，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老龄化加剧，移民导致劳动力工资上行，大国博弈下全球经济碎片化，对新能源等替代能源投资不足，疫情对潜在产出和中短期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生产损失严重，收入差距扩大带来社会动荡，劳动工资提高进一步催生通胀等。各国必须加强合作和协调，才能延续过去几十年的和平、繁荣和发展。

关于债务问题，李扬认为，世界自二战以来经历过四次影响深远的全球债务危机，目前仍在寻找再平衡之路。当前新一轮全球债务危机进入新阶段，与之前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貌。2021年之前，美国积累了大量债务，但由于利息支出占GDP的比重没有提高，且发债对美国经济具有正面影响，经济金融风险并不大。此外，全球利率定价体系的变革也于2021年开始转向美国政府债务市场，美国为应对通胀上升选择了加息，导致硅谷银行倒闭，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债务问题不是某个国家能够解决的，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国家合作和政策协调。中国债务总的来看问题不大，负债率、债务率、偿债率都处于国际安全线内，但受房地产市场周期影响，地方政府债务问题较为凸显，下一步需要认真解决，在资产和负债之间进行调换是一个好的思路。

（中国发展出版社 撰稿：吴思、刘长杰、徐静；审稿：杨良敏）